数羊毛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我开始数羊毛，数到有人坏笑着说
我的耐心实在是太好了
数到虎落平川，天色昏暗
我的老母亲，又到这片小树林里
来喊她的儿子回家吃饭
天色昏暗，小树林里的风凉起来
小树林后面的河水
比平时欢畅，但非常虚无
与我没有工作，整天无所事事
并且熬夜相比，它似乎很会
配合我，但一点也不配合我的母亲
山塘街闲笔
从一大片屋瓦上望过去
蓝天一角里没有的东西可能还不止是风筝
飘带，以及，在没有风的情况下
仍然保持着不平静的香樟树和枫叶
从白墙和白墙上的水渍看
一船人里，也不会有多少人对它的未来感兴趣
他们刚刚谈起了别人的股票
老乡的不愉快，但因为要举着手机拍照
这些谈话，刚到中途就被迫终止下来
这时渡轮左右两边的水声哗哗
水声哗哗，开船的师傅，打了一个激烈的喷嚏
从站在石拱桥上的散客的角度观望
这一天是人们由着性子或者遵守纪律的旅游日
自己的腰包别人掏，自己吧自己搞的很高兴
不光是他们，你也是这么想的
在上海
黄浦江日夜流淌，日夜流淌
再怎么流，也流不到我的家乡去
那个东方明珠塔
上到最高处
也看不到甘肃大地的一个边边
外滩这时是一盆雏菊和一条渡轮的
我想，城隍庙这时不是熟悉的电光的
就是陌生的石火的
下午，我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了一条短信
说我在南京路买了一条中华烟
抽着像假的
朋友圈的第一个回复是“表情符”
更多的人，则保持着沉默
浦东
风暖得很
要借着这风回忆人在西北的往事
不合适
尽管现在已经是初冬
月光白得很
在出现超级月亮的那天晚上
这里只有灰蒙蒙的天
但我的内心
还是给它升起了一轮可以不朽的满月
钞票花起来快得很
突然想起
在西北广阔草地上抛着玩的
钢镚儿
在这里可以搭地铁
一杯夜
薄暮初降，白天开始向后退,这一过程
犹如往一个纯玻璃杯里
注入越来越黑的汁水
山峦和大地，尤其我所在的
龙山小镇就要隐去，不要让它溢出来
不要让它溢出来，你知道
至福的瞬间
在天完全黑尽的时候
你可以端起岁月给我的一杯夜
我也似乎更愿意不开灯，让你轻轻端起
我深情地打量着这个被我所奇思异想的新房子
客厅里有时候长出了青草
沙发和电视机之间的那条小路微蓝
发光，月光照进来时它太假了
向厨房走去时西红柿在偷偷地抹泪
刀具刚刚停下来
鱼鳞在控制
尽量让浪花在一条鱼的旧衣服上慢慢熄灭
卧室里只有两棵树，一棵刚落下叶子
一棵刚把桃花穿在身上
春风，刚刚在这里荡漾了一会儿
我深情地打量着这个被我所奇思异想的
新房子，它在天庆怡居小区内
但我明白，即使分秒必争
它也不是我所能买得起的那种房子
就业培训学校周围
靓车饰汽车装潢中心的生意清淡
郊区嘛，这情形像日头
下山，拦不住，经理说已经没什么可盼的了
朝百业小卖部那边的白杨树望一眼
每天就那么望一眼，孩子
到秋至尽处，白杨树的叶子全部落下
这时从心头上突然冒出了两句话
两句话，好像都是对哭丧着脸的你说的
一句是我知道你在这时候不乐意
另一句是，我不允许
你在这时候还这么不乐意，但我最终没有说
在夜里
墙上的挂钟走动的声音像一排纽扣
也像一条长长的拉链，觉得系紧和闭合的
仍然是城西的公寓楼四周
没有开灯，也没有任何光亮透进卧室
这又是一个很无奈的夜晚
星星嗷叫过了
星星就静静地镶嵌在浓黑的天幕深处
用白天看到已经落了一半叶子的安闲的花楸树
来换走我的失眠吧，却听见飘窗外
落叶轻触水泥地面的
一瞬，声音就像是被谁重重地摔过来的
我翻过身来，又翻过身去
只有木床还有些知觉，当然也没有厌倦我
在一下一下地起伏
而且，它总是让我低卧在它尖锐的波浪上
不是无法上去，就是无法下来
秋夜长
听菊花独开，啖酒，入醉时
把月光中流畅的叶子舞影一一拿掉
给周围，放哪处呢
秋虫宽松的歌喉有十里长
才亮了度假村客舍的灯光只有一米
我以身长六尺触及记忆里有你的石桌
忧伤的人
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
也要像曾经在一起一样
继续听菊花独开，啖酒
微薄的这一瞬间，我好像听见在我们弯曲的命里
你长出了一口气的声音
风景点会后小憩
还好，水是凉的，冬青树修剪得齐整
三只石鹿
在草坪上把嘴唇伸向音乐喷泉
水有一个
调皮得让你瞪眼的动作
云雀斜飞而过的那片毛竹林
更没意思了，迎风鼓噪的竹叶
在你听来
是刚才这次不成功会议
鼓倒掌的延续
你记住并抓紧时间拍了照的
是午后山顶的一朵白云
草木怅惘但清新的
背影，在你附近，高举，并簇拥着它
作者简介：李继宗，回族，甘肃省张家川县人。诗歌散见于《诗刊》《人民文学》《汉诗》等刊物，入选《中国年度优秀诗歌》《年度中国诗歌精选》《中国诗歌年选》等选本，曾获第三届李白诗歌奖，甘肃省第五届少数民族文学奖，甘肃省第三届、第五届黄河文学奖、《飞天》杂志十年文学奖等，著有诗集《场院周围》等。
来源：向度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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